去非洲的想法应该有十多年了。一直没有成行是因为感觉非洲旅行一定很艰苦困难而且不安全,所以一直没有去规划。当贝版发出旅行消息时,我立即报名了,我想他们一定做了很多的调查和规划。太太很支持,一是疫情期间我一直没有出去旅行,二是趁旅行和贝版还有其他俱乐部成员好好交流,学习他们在各个行业和投资上的成功之道。贝版的《会走路的钱》很多人都读过。
准备
虽然旅行社说在坦桑尼亚旅行很安全,我还是不放心,因为我的邻居Elena说十多年前她去的时候被拦路抢劫过。尽管临行前两位好朋友都告诉我如果需要联系非洲当地政府,可以随时通知她们,我还是不放心,做了些调查,买来了 Garmin InReach Mini 2 卫星通讯器和 Fenix 7 智能手表。首先,卫星通讯器只需要交$15月费就可以在全球任何地方发简短的电话短信或电邮。InReach 和 Fenix 7 都有能在1-2秒钟内锁定全球十几个卫星定位的功能,如果手机没电或没有信号,可以依靠他们导航,两个设备的电池续航都在2周左右。危险的时候,可以直接按 SOS 来呼叫救援,直升飞机救援一般费用在两千美元左右,如果买每年30美金的保险则可在北美地区呼叫免费救援。为保障安全,这两个投资很值得,尤其去人生地不熟的非洲,平时各地游玩也都可以用,西雅图地区森林多,平时出去玩都可以随时带上确保安全。卫星通讯器可以预设一些免费信息方便快速发送,比如:“我被绑架,卫星定位位置是 … …“ “我受伤了,定位是 “ ”今晚在这里住“,”这个地点值得来“ 等等。 有备无患,功能强大。
到达
8月19日,经过24小时的颠簸(两程共20小时飞机-洛杉矶到阿姆斯特丹,然后到坦桑尼亚),我们到达了坦桑尼亚 JRO 机场。出关非常快捷,签证是出发前提前两周网上申请的,几分钟就出了关。在出口处,看到的全是当地的黑人,让人感觉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机场非常小,但也叫国际机场,来非洲旅行的人还是很多。
在非洲住的酒店大都还可以,价钱也贵,因为很多酒店都是在荒野里,建筑和维护成本都很高。我们住的几个酒店都有热水洗澡,洗手间,蚊帐,无线上网(网速很慢),洗衣服务,晚上出门护送等,服务专业成熟。吃的是简单的美餐,最多的咖喱鸡,以至于到第三天我就没有胃口了,现代人太挑剔了。
角马迁徙过河
我们一行六人,我负责摄影,张导负责摄像。大家开始对摄影没有什么概念,只是听说非洲的日落会美的让人落泪。草原第一天晚上我们在红云日落中穿梭草原,让大家都体验到了风光摄影的兴奋。第二天,我说服大家早起去赶日出,虽然还是没来得及,但是早起让我们看到了浩浩荡荡的角马迁徙过河的壮观场面,一天内竟然看到三次。大家感觉很幸运。
这么多年来,我每次摄影似乎都运气很好,从新疆的天鹅湖雾凇,到阿拉斯加的极光,从西雅图瑞尼尔山几次邂逅灵性十足的鹿,到瑞士曼特洪山的日出,到这次非洲动物大迁徙,我都能顺利拍到。这些景象有些摄影师花一周的时间也不一定都能赶上。和导游聊,问他能不能看到狮子猎杀的画面,他说不敢保证。确实,诺大的草原要到处跑多久才能碰上?
和谐壮烈
来到了无边无际的草甸子Serengeti, 导游机敏把我们拉到距离狮子6米的距离观察狮子。天太热,狮子白天睡觉没有捕猎的动力。看了鬃狗不成功的围捕角马和角马过河被鳄鱼捕食的凄烈场面。
在这里大自然既和谐,又壮烈。团队合作是唯一生存的王道。
第三天早上我们乘坐了16人的热气球,俯瞰了日出光照下的万物一天之始,看着各种动物欢快的在草原上奔跑,我们也欢呼雀跃的放飞了自己的心情,注目百万生灵,观看着湖光倒影,触摸着灵魂深处的感动。
午夜游猎
来非洲之前,我经常看到一个以非洲为家的华人摄影家杰夫,发表他拍摄的狮子捕猎的作品。我告诉导游说我也想拍。导游笑着说,我尽力,但是不能保证。我心里也琢磨着,怎么能够碰到并用镜头捕捉到那么快速的猎杀场面呢?他要等多久才能等到合适的机会呢?
今天下午到了Serengeti公园的的中部帐篷旅馆。旅馆的条件非常好。晚餐后回到房间要工作一会儿,发现网络太弱。我用对讲机让工作人员Barick 到房间接我去前台工作,那里信号强。这里的安全规定是晚上天黑后不能独自行走。我们刚下车,突然听到很奇怪的从未听到过的低吼声。Barick 马上叫了一声 “Lion 狮子!”,忙乱之中,我冲出去,准备躲到车里。他说不要上车,然后安排我在大堂的一张桌子上工作。我坐在那里,打开电脑,听着持续的狮子吼声,电脑上什么字都没有看进去。我四处打量,大堂是敞开式的,只有半人高的墙和一个小门,另外一边还没有门,通向后院,狮子应该可以进来。我目光找到了厕所,决定如果狮子闯进来,我只有躲到厕所里。
没多久,Barick回来了,告诉我狮子已经从后面离开了。他安排我换到1号房,紧挨着大堂,网络信号最强。进去后,我让他帮我仔细检查了所有门和窗户是关闭的,并关上了窗帘,不能被狮子看到。他告诉我窗户和玻璃足够阻挡狮子了。然后我开始工作,近处时不时传来狮子的吼叫,这叫声透露着愤怒,让人感觉终身难忘。
20分钟后,晚10:30,我听到一段急促的敲门声。打开门后,Barick 喊着:“带上相机,快点跟我来”!我想,狮子怎么了?他告诉我,狮子刚刚猎杀了一头水牛!我们的车子慢慢的开进了大堂正对面的草甸子。我慌忙的拿出照相机,拍了一张,恰巧是狮子猎杀水牛的最后一扑。然后一只狮子咬着水牛的脖子将他按倒在地,另外一只狮子已经开始吃猎物了,水牛不能动了。
我拿出相机开始照相,Barick打开车大灯照射在狮子身上。车灯太亮,能看到狮子很难睁开眼睛,我非常担心这样会激怒他们。Barick 不断说“没有问题”,并给我讲述了如何10只水牛过来营救这只水牛,和近20只狮子,双方你追我赶,但是最终这头水牛伤势过重,无法跟随队伍逃离,被两只狮子猎杀了。我开始照相时,看到十几只狮子站在稍远处,然后慢慢消失,他们要等先锋吃完后才过来享受猎物。Barick讲到,看到猎杀场面,非常的美,又很让人为水牛伤感。
离狮子这么近,我很紧张,拍照的时候车窗要摇下来,照完我马上摇下来。Barick竟然告诉我窗子要一直打开,并且帮我摇下来一次。谈着谈着,他突然启动车,又往前开了好多步,我不断说 “可以了!”,我们距离狮子和猎物只有6尺(2-3米)左右。听着狮子撕咬猎物的声音和时不时的低哼声,我虽然语调平稳,还是能够正常交流,但是全身第一次感受到毛孔耸立的感觉。
也许因为灯照的不舒服,两只狮子突然起身向我们走来,威武的盯着我们。手忙脚乱的,我赶紧摇上车窗。Barick把车灯关掉,轻声告诉我“不要说话”。一只狮子在车右前方躺了下来,另外一只转身回去享受美食。
他们一会吃,一会儿休息,一会儿盯着我们看,一会儿绕着车转。先前晚上看到他们杀气重重的在院子前后转来转去,听见他们连续低声怒吼,让我毛发悚立,后背发凉。怎么也没想到雄狮就在眼前给我们上演了大自然的血腥猎杀,不知经常经历这些场面是否会让人经常分泌肾上腺激素而保持年轻。
我们这样静静地观看了一个多小时,直到这两只狮子也累了,带着感叹回到了房间,整晚听着时不时的狮子的低吼声…
第二天早上狮子大家庭继续享用猎物,给每个人充分的拍照机会与体验。
头两天草原游猎都很顺利,我们早起追看了浩荡的角马过河,美丽的斑马,威武的大象和大自然的各种生灵。导游Jackson说尽量让我们看到非洲的五霸:狮子,犀牛,大象,猎豹,和水牛。
我早些时候拍到了狮子一家温存的照片,也拍到了晚上雄狮让人毛发悚然的时刻。短暂的三四天,摄影收获也很满,将来也可以和晚辈讲讲非洲的危险经历和与酋长掰手腕的故事。
苍野情怀
非洲的壮美在于她原生态的完好保护,在这里各种动物生灵有序生活,每天既和谐又充满杀机,真正物竞天择的天堂与战场。非洲是摄影师向往的拍摄胜地,是追梦人驻足不前的处女地,是原始部落梦牵魂绕虔诚守护的净土,也是欧洲资本集团疯狂掠夺的肥肉。因为她的原始,粗犷,落后,遥远,给她蒙上了层层的神秘面纱。每年最忙的七八月份大量的游客来这里观摩崇拜,体验着万亿年恒古不变的苍野情怀,聆听着那自然最清晰的厮杀声,看着草原最具生命力的光影错动,感叹着大自然的浩瀚和人类的渺小,也让人揣摩着千万年之身后计划 … …
来非洲给人带来的触动,就像狮子被放出笼子一样。现代人在城市里住久了不觉得,实际上就像在笼子里一样,到这原野里一放飞,就不禁发出唏嘘声,有如灵魂被正骨师一顿推拿咔咔响后打通了一样。在体验草原美景和生灵带来的不断高涨的兴奋点后,人的心扉之栅栏也自然的打开,大家一路讨论着各种平时不太会交流的问题,有些听似单纯,但是却是困扰很多人多年的问题,大家慢慢打开了内心尘封多年的原始记忆,在草原夜幕降临后的篝火旁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和交流,直到服务人员一再催促我们“转场”。
非洲思索
我们都知道非洲落后,但是现况如何,为什么这么落后,不是每个人都清楚。带着这些疑问,我看了一本书“欧洲如何坑了非洲” 作者 Walter Rodney。作者很多观点和马克思一样,但是他对非洲被欧洲掠夺的事实看的特别清楚犀利,导致他在38岁时被暗杀。书的原名是“How Europe Underdeveloped Africa”. 这里的 Underdevelop 意思是“不发达” “落后”,作为动词,就有些故意让他落后的意思,所以我翻译成“坑了”。非洲黑人被奴役有400-500年,从14世纪到19世纪,这四五百年正是欧洲通过殖民地掠夺和工业化发展飞速前进的时期,非洲被完全阉割掠夺了。他们的人口四百年来几乎没有增长,而那个时期人力是重要的发展资源。当时最重要的农业和造船业都需要很多人力,黑人奴隶给欧洲各国注入了无穷的动力,促进了农业转工业的飞速发展。非洲的矿产例如金子都被掠夺。非洲的矿产丰富,占世界的20-30%。 人类发展史上最凄惨的历史书写在非洲,没有其他,被掠夺的不仅仅是自然资源,也是发展的机会。现代时期,发达国家和世界银行对非洲援助不少,但是和非洲四五百年被掠夺的损失相比是杯水车薪,不足挂齿,最多只能说是欧洲人假惺惺的表达歉意的方式。
今天,当我们走入塞伦盖蒂国家公园,我们找不到一片垃圾。原始生态包括完好,是狮子的天堂。但是当我们一开出自然保护区,任何一个邻边的小镇都是垃圾遍地,愚昧落后,不堪入目。当地人过着尴尬的贫穷生活,无限风光只留给自然保护区的动物们和来自发达国家的金发碧眼白皮肤的白人和亚洲人。政府征收18%的旅游税收,但是当地居民丝毫没有受益,没有医疗改善,没有卫生改善,没有教育改善,更无从谈起生活品质的改善。在斯坦福大学胡佛研究所 Bueno de Mesquita 写的一本书“独裁者手册 (The Dictator’s Handbook)”中写到,再落后的国家都有能力抓教育投资,但是教育落后的原因不是因为经济,多数是因为政府不想让民众太聪明,会基本技艺能干活就好了,不需要提高智慧,因为提高了政府就不能很容易的剥夺了。在奴役和殖民地时代,黑人受歧视,那是赤裸裸的,到今天黑人同样受歧视,只不过是非常隐蔽的。不然如何解释塞伦盖蒂公园附近的旅游酒店都是在荒野里,除了自然环境的考虑,难道不是对当地居民的一种歧视和忽略吗?开发商和政府不会想到为了赚钱的同时也兼顾当地的基础设施改善,而是自然的形成一种屏蔽,如果你不去当地的农贸市场看看,你不会理解他们有多么艰难,多么无助。政府的欺骗是赤裸裸的,只有当地人民看不到。
土著部落到今天还要在孩子三四岁的时候用刀子挖掉下门牙,为了是在病重时能够从下牙缺口灌进流质食物救活他们,因为他们没有医疗条件。据说乡镇级别医生和居民的比例是1比1万。
非洲的原始状况不知会持续多久,下次你去非洲尽管放心安全问题,只要不自己行动就可以了,花点钱什么都有保障。行程可以调整成先看非洲土著部落,然后旅行,这样再怎么苦都不会觉得苦了。
旅途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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